设为首页
在距离家乡数百公里的杭州，浙大学子小赵今天起得特别早。连日来，他注意到附近缙云老乡胖子的烧饼摊已一去不复返，丝丝惆怅涌上小赵的心头。随之而来勾起味蕾上的阵阵诱惑—对缙云烧饼的思念，化为酸楚的滋味涌到嘴边，似乎就要化为口水奔流而下。
无论脚步走多远，只有童年的味道熟悉而顽固。小赵相信，家是心中永远的牵挂，而一个缙云烧饼，是对这份牵挂最大的慰籍。
如今，胖子去哪儿？在杭州，还有别处的缙云烧饼吗？落寞，期盼，思绪如潮，勾起小赵如梦境般童年的记忆……
天刚亮，小赵的母亲晓梅都会哼着小调，前往老菜场，在猪肉摊前亲自挑选上等的新鲜五花肉。
晓梅是个缙云地道的婺剧戏迷，这得益于本地婺剧的长盛不衰。戏台边上，夫妇俩总是早早地摆好烧饼摊，耳濡目染下晓梅就能唱上几曲，老赵喜欢边听老婆唱戏边做烧饼。
从小生活在缙云的晓梅深知，黑油透亮，松软均匀的梅干菜才是烧饼上等的配料。梅干菜，前身就是芥菜，或者叫雪里红，是大自然给南方这片土地最好的馈赠，千百年来一直都是缙云当地一种普通而又神奇的食材。
肉墩上，切肉刀轻盈翻飞，大块的五花肉转眼变成红白相间的小肉丁。晓梅把切好的小肉丁放在偌大的不锈钢盘里，放入白花花的精盐，抓起黑油油的梅干菜，均匀地洒在肉丁上；洒上葱花，上下打圈搅拌。红与黑，一青二白，食盐、葱花、梅干菜及五花肉丁以最原始沉静的方式交流吸咐。
石城，小巷，弄堂口。灯火微黄，父亲老赵早早摆好了烧饼摊子。首先是生炉，这个烧饼木桶炉伴随老赵一家已有十几个年头。外观一圈桐油漆黄的竖木条已然变成黄黑色，是长年累月的炭火烧烤与万千烧饼的香气晕色而成。
老赵生好炭火后洗手揉面。诺大的面团堆在案板上，掀开粗麻布盖，刀子切开，整齐的切面上布满了均匀的孔洞，这是老赵每天添加土制酵母的杰作。老赵在桌板上洒上少许面粉，拉起一团面块，反复揉搓。过一会儿，面块成圆长条状，老赵抓起捏团摘落；一个个均匀的小面团就咚咚落在案板，仿佛是跳动的音符。
东方渐白，此时已有食客陆续走过来，三张小八仙桌前渐渐坐满了人。
“老赵，给我来一烧饼，加一碗馄饨”。
“我也一样，另加两个烧饼带走。”
“好嘞，马上好，稍等啊！”
老赵往返案桌前，拿起小面团摊圆，包入馅收口捏拢，按扁，擀成圆饼，掀起沾上清水，伸手入炉。盖好炉盖，擦擦额头上的细汗，继续揉面摊饼。
此时晓梅来回忙碌着。经过她的巧手，馄饨变成了一只只薄如蝉翼的蝴蝶，清汤则赋予了它们生命，随着汤温升高，它们在汤水的涟漪里翩翩起舞，白色面皮逐渐充盈透明，美丽的蝴蝶变成了透明的水母，馄饨以明亮而透彻的方式，荡漾在滚烫的汤水中，与江南的水交流。猪油、味精、盐花或酱油，置入碗底，一大勺馄饨加汤水注入碗中，一碗热气腾腾的缙云馄饨就端上了食客的面前。
小赵揉了揉惺松的睡眼，先放下书包，收拾起桌上的碗筷。眼角却盯着桶炉顶边上一个个黄灿灿的烧饼。他舔了舔嘴，父亲笑看着他：“别馋，等会给你做一个，叫妈妈烧碗馄饨，吃饱好上学。”
周末，夕阳下。小赵和女友阿文漫步在离校园不远的林荫小道上，转角处，小赵突然驻足，自言自语：“众里寻她千百度，暮然回首，伊人却在天堂街口处。”
阿文一脸诧异，抬头看见“缙云烧饼”四个大字招牌；目光所及，店内的窗台边，坐着一位漂亮的女孩，正细细地咬着手里的烧饼。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，阿文欲转身离去，小赵抓住她的手，推门进入店里。
“老板，你不在校门口摆摊了，开了这么大的店。”小赵有些兴奋。
“是你呀！小赵，来来两位快坐。”
胖子牵住小赵的手，“我这店开张快一个月了，前段时间回缙云，参加了政府免费举办的缙云烧饼培训班。是你父亲赵师傅，亲手教会我们做烧饼的传统工艺呢，你老爸现在可是缙云烧饼界大名人罗。”
阿文呆呆地坐着，“你说的伊人就是这位胖子老板？”
小赵一拍脑袋，“原来你刚才是因为这个生气啊，都怪我，唉！”两人相视一笑，豁然开朗。
亮堂宽敞的店内，洁白的墙上挂着电视，正播放着《舌尖上的诱惑－缙云烧饼》宣传片。小赵与阿文静静地观看着……
“来罗，烧饼加馄饨，两位的情侣套餐。”胖子笑呵呵地亲手送了过来。阿文羞红了脸，“老板真会做生意，还放电视播烧饼广告，我尝尝，真有这么好吃吗？”
胖子笑着说：“吃缙云烧饼，赏仙都美景，缙云可好了。对了小赵，你老爸成立的缙云烧饼品牌店已经开业了，生意火着呢！你抽空带女朋友回家看看。”
小赵有些疑惑，“我怎么都没听爸妈说起过。”
胖子想了想说：“一定是你父母怕影响你学业没告诉你，省得你特意跑回去；在缙云我时常听你老爸说起，自己这辈子最得意的两件事：一是世代相传的烧饼手艺在自己手中发扬光大，二是儿子从小吃自个做的烧饼考上了浙大。”
阿文紧紧握住小赵的手，轻声地说：“下周末，我们一起回缙云。”小赵泪眼朦胧，颤颤地说：“你是我带给父母最好的礼物。”
窗外霓虹闪烁，窗内两人轻轻托起一个黄灿灿的烧饼，你一口我一口地咬着。烧饼慢慢变小，最后成一弯弦月，渐渐消失，直到唇唇相接……
作者： 陈国清
推荐阅读：叶紫
